回忆就像是被钻上了发条，总会在准时的深夜闹醒封存的记忆，他的头变得愈发疼痛，就像是停止药物后隐隐作痛的隐君子，他急需要一副彻底根除绝症的药方，可他不知道那药方究竟要去何处寻找。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一轮明月在对面的山脊上高悬着，大地在这月圆之夜化作一片白茫茫的景。
夜有它特别的气息，寂静有它自己的声音，群山变成了一只只巨兽的影子，蠢蠢欲动的埋伏在天宗四周。
这些强烈隐藏着的山夜魅力并不没有因文明的侵入而消失，它们交杂混合成了另外一个奇幻的世界，那是潜藏在夜里的极恶。
他能够意识到那名叫作姬紫仙的女子一定在过去和她有着不浅渊源，而且是极其深刻的渊源。但却无法在阻断记忆的恶毒咒术之中回忆起来，破碎的记忆就像是无关紧要的零件，即使是找回并重新安装也无伤大雅，失去的零件不会阻碍记忆的封存，回忆起来的也只剩下与情感无关的琐碎。
只记得年幼的她，但更多的...一点儿也想不来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间为何如此恶意相加于他，他究竟又是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被故此波及。他不禁回想起残酷的一生，他爱过，但却从未恨过，他自诩是一个废人，但埋藏在他体内的灵魂和天赋却依旧突出，他不明白自己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但那东西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有预感...
或许，可怕的事情很快就会伴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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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终究会远去，自卑的情绪也被一并拍散，黎明的霞光渐渐崭露头角，太阳隐身于群峰之间不肯轻易现身，只给它们周围笼上了一道朦胧的亮光，亮光漫漫感染了四周那浅蓝的天色，天空中缓缓出现了金色的晨曦。
新的一天又一次来到，他的头疼也自主痊愈。
作息习惯后，便照常踏着相同的步伐来到天宗的私塾，他还在拍着昨夜疼得不行的太阳穴，在其他弟子看过去就像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甚至有些颓废慵懒。
突然，一道大力击中了他的肩膀，声音很大，但力气却不大，他侧眸便看见一只小巧可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手背的节骨分明，但却隐藏不住有和主人相同的肉嘟嘟。
他顺着视线看向了主人，主人有些矮，就最多在他的胸膛位置，不难看出她甚至是点着脚尖，故作大人样熟络。
“怎么了？”
“愁眉苦脸的，真难看。”她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关心的话也透着一股欢快洒脱的声气，像极了是她才会说出的话。
“今天可真早。”
林凡叹了口气，露出了愁眉苦脸的笑，李清玥和姬紫仙的事情让他触动太多，但幸好那天将会客厅堵得水泄不通的弟子数量也仅仅是天宗的冰山一角，天宗已经传遍了有某个传功不仅和大名鼎鼎的东宗三公主认识，甚至还和南宗的圣女大人有一定关系。
但至少夏清菡都不知道，那个人正是眼前的林凡。
“哼，还不是为了灌汤包。”
她果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灌汤包，塞进衣物内的食物从她的怀里被摸出，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暧昧意味，或许是女孩真的不懂这些，也可能是粗神经导致她的不在意。
林凡支支吾吾接过灌汤包，轻轻地揭开上面一层包装，暖和的包子还很烫手，甚至有趋于温暖整个身心的趋势。
他轻轻的将包子一角靠近唇边，比灌汤包香味更加浓烈的是附着的茉莉花香，她的茉莉花香不同于双瓣那般浓烈，清香淡雅似乎成为了女孩的主打。
林凡顿了一下，迟疑的片刻就已经吸入了大量的茉莉香，那是不同于蛊毒会让人上瘾的味道，花香会静静地浸润心肺，似乎昨日的痛苦和烦心事都被冲淡，渐渐忘却忧愁，沉浸在里面。
大口咬下灌汤包，汁水瞬间迸发，将胃填满后，身体也终于获得了片刻轻松温暖，他真的越来越离不开这美好的清晨了。
林凡在潜移默化中就已经总会在起床时分期待裹着茉莉花香的女孩为他带来充满心意的灌汤包。
他似乎被女孩的无心之举抚平了炸裂的毛，有时候就像是一只流浪太久的野猫，家猫的高贵已经被生活的糟心带走，徒留下的只有时刻的防备和过剩的自我保护意识。
“怎么样，心情好多了吧？”女孩第一次看林凡吃的这么快，她的手里明明还剩下一半多，林凡却已经吃完了，估计真的是饿坏了。
“呵呵，你这小丫头。”
他真的越来越沉湎与和女孩在一起的时光，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有曾经的味道，但却逐渐淡忘了...
究竟是和谁的？
是曾经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光吗？还是和李清玥度过的日子呢？亦或是那个只能在轮廓之中模糊的姬紫仙？
他忘了，唯一清晰的只剩下面前这个吃着包子，面颊鼓得像是小松鼠的女孩。
女孩的眸里真的没有一丝可能引发错觉的瑕疵，她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注视似乎都裹满了纯净的灵魂，那刻在灵魂上的善良和开怀像极了从前的林凡，但却又在一定程度上和他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不知道那区别究竟在哪儿，但却愿意为了这样平凡的日子去故意忽略致命的差分，以至于他想要弥补甚至阻止的时候却发现为时已晚。
渐渐地，晨光露出最后的隐藏，变为了初生红日，红日炙烤着大地，同时也催促着愈发多的弟子们前往私塾。
倏然间，身后的匆匆人群少了一道倩影，倩影已经跟随她们二人很久了，好像是在林凡独自一人时便尾随其后。
夏清菡突然就停下了咀嚼的幸福笑脸，她将那眼白镶嵌的黑色瞳仁极尽可能的向后转动，甚至有趋于跳出眼眶的恐怖，眼角部分的鲜红清晰可见，视线逐渐凝聚在了后方。
她看着那一道身影的离去，再一次咀嚼起了好吃的包子。
满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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